葉一鳴從來都覺得，這個世界，不過就是個游戲。

只不過有一天，他不小心穿越過來而已，或者說，有可能這不過就是自己做的夢。

那什麽，廣電總局不是都發話了嗎？建國以後不得成精，這種穿越的事情怎麽會發生在平凡無辜的自己身上呢？

一沒有什麽志氣，二沒有什麽感人的經歷，穿越過來就是炮灰嘛！

所以不管是夢，還是真的穿越，葉一鳴只將自己與這個世界分離。

我是我，他們是他們。

這個終究不是我的世界。

這些人的性命也不過就是劇情需要的安排，該死的死，該活的活。

要怎麽死，虐心的或者不虐心的，都是要看劇情大人口味。

他只要小心一點，活到這個世界的結局就行了，或者說，活到夢醒也就行了。

所以，不要看不要聽不要管。

尤其重要的是，千萬不要走心。

但是葉一鳴覺得自己錯了。

心這種東西，誰說得定呢？

養條狗，不是還有感情嗎？

更何況這些“NPC”跟人一樣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盡管這些角色的喜怒哀樂，也可能不過就是劇情大人的安排。

他覺得自己不過就是個過客，直到他第一次為了軒轅奇站出來，莫名其妙認識了蘇櫻，莫名其妙認識了小丸子，還莫名其妙養了一只白貓。

軒轅奇是個湯姆蘇，但是對自己卻很義氣，一直在袒護他。

小丸子那個傻瓜，每一次都將他的事情擺在第一位，急得團團轉。

蘇櫻這個傾城人物，竟然用她自己的性命換了他的一命。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會因為一個反派角色的女性後宮NPC的生死而心痛不已。

他忽然才領悟到，這個世界不是他想象的那樣。他早就已經與這個世界的人產生了聯系，他的心底裏早就將這些所謂的“NPC”當做了活生生的存在。

至少軒轅奇是，小白是，小丸子是，蘇櫻……也是。

他很後悔。

如果讓他回到最早豐城的那一刻，他想，此刻的他一定下不了手砍了那個紅衣少年的腦袋。

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他已經變了。

從一個吐槽這個世界規則的人，變得被這個世界的規則動搖。

用他一顆強大的、自私自利的心，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被動搖到這個地步。

“你是神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葉一鳴心裏在渴望著一個肯定的答案。

然而他希望的眼神隨著竹九音的搖頭而破滅。

他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該哭好還是該笑好，僵著一張臉看著竹九音的那雙死魚眼。

“我不是神……但是，我也許可以救她。”

竹九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在這裏接到的任務，只是把據比帶回去，至於這個被攪亂的世界會怎麽發展，她沒收到任何指令。

並不是說她沒有權限幹預，而是這個世界如何如何她也一點都不在意。

她的心裏也許還存著跟據比一樣的想法，想與那個人更近一些，想看看他做得事情，究竟有什麽樣的結果。

葉一鳴跟他很像。

從某種方面上。

所以她才對葉一鳴很快放下了戒心，才將黑色玉簡交給他。

——她潛意識裏不想讓這個如此像他的人在這個世界裏那麽快死去。

那個人種了種子，她想看它如何開花結果，一如當初那個時候一樣。

竹九音……燭九陰……她既是黑衣人竹九音，又是燭九陰後代。她管著時間，一輩子修正各個空間，卻沒辦法讓自己回到從前。

也許是這樣，所以偶爾會從葉一鳴身上看到他的影子，才會脫口而出？

竹九音問著自己，當葉一鳴灰暗的眼睛裏重新亮起光芒的時候，她就在想那個人是否也有這樣的希望。

不妨試一試？

“你記得當初我給你的黑色玉簡吧……”竹九音死魚眼一轉，說道。

“餵……”豎亥打斷道，“你不會是想用它……可是這是違反規定的啊！”

“豎亥！”

她低低地喝了一聲。

“我給他的時候就知道有要用的一天……”

“我們不可以擅自更改他們的命數，這樣我們跟據比有什麽兩樣，跟那個人有什麽兩樣？”

向來少言寡語的兩米高大漢急得說出一長串句子。

竹九音笑起來，死魚眼在那波瀾不興以至於經常被誤認為臉部僵硬患者的臉上滿是陰陰惻惻的笑意。

“我怎麽會跟他們一樣？我不過讓她回到應該的路線上。”

“你是說……”

竹九音不再回覆，豎亥也不再追問，放開了攔住她的手，算是默認了她的行為。

葉一鳴從空間戒指找出當初遇見她時，她給的那塊黑色玉簡。竹九音接過來，不著急使用，放在手心裏摩挲了一份，忽然存了惡意一般問道：“葉一鳴，你不是這個‘葉一鳴’吧？”

“如果我說這塊玉簡能讓你回到原來的世界呢？”

她明顯地看見葉一鳴渾身震了一下，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對的，就是這樣的。

我知道你不是大善人。

可是，這個選擇放在你面前，你要收回玉簡嗎？

你會收回玉簡的吧。

她幾乎要聽見他拿回玉簡的回答，卻在下一刻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快救蘇櫻……”

“你竟然——”

沒什麽竟然。

而是幸好。

他承認他一時產生了遲疑的想法，甚至想要拿回玉簡。

幸好在這個時候，他的理智還在。

葉一鳴心想。你們都是黑衣人，這東西看起來是你們每個人都有的。所以竹九音有，那麽褚決身邊那個黑衣人也有。如果黑色玉簡真的可以把靈魂穿越不同空間，那麽為什麽不直接把褚決穿越回去呢，穿成作者或者框

架師，不管是游戲還是電視劇還是小說，讓他肆意發揮，愛虐誰虐誰，不是更遂了褚決的心願？

再者，在這個節骨眼提出來的，又有幾分可信？

他不輕易相信人。

如果不這樣，他早就在出場不久就一命嗚呼了。

他寧願相信，竹九音這個外表看起來似乎百分百真實的神情下，藏著不為人知的小九九。

竹九音嘆了一口氣，手掌一翻，那黑色玉簡發出淺淺的光圈浮在空中，突然從玉簡純黑沒有花紋的中身彈出一圈黑色的符號。符號一閃而過，驟然回到玉簡之中。

而後黑色玉簡朝著蘇櫻心口方向而去，緩緩沒入了她的體內。

葉一鳴摸向蘇櫻的脈搏，過了一會兒，那微乎其微的脈搏終於躍動起來，那毫無起伏的身體也開始發出了微弱的呼吸聲。

“黑色玉簡已經啟動……這裏的坐標就被鎖定了……你們兩個不可以再呆住這裏。”

伴隨著竹九音的話語，豎亥在空中劃開了兩個黑洞一樣的空間，黑漆漆得似乎要將人吸走一般。

蘇櫻被擡起來，塞進了其中一個黑洞。

竹九音則引著葉一鳴走到了另一個入口。

“這是……傳送門……？”葉一鳴問道，“那我們被送往哪裏？”

“她此刻理應在孤龍島……而你……離這裏越遠越好……”

竹九音將他一推，他剛剛進入洞口，那黑洞便倏然關閉，將葉一鳴“哎哎哎——”的聲音一同隔斷。

豎亥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沒有說話。

反倒是竹九音盯著已經消失的洞口，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你說，我這樣做，真的對嗎？”

“也許……不只是褚決，連他也是那個人種的種子呢？”

“以那個人的性格，這不是很有可能的嗎？”

豎亥伸出寬大的手掌，包容地摩挲著她的腦袋。

“走吧，坐標已被鎖定，我們也不能呆太久。”

“豎亥……你不能每次都這麽縱容我……”

竹九音拉住了豎亥的手，兩個人消失在另一個黑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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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65、聽說書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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